武侠色情

情侠

六、

梅雨一停,天气也燠热起来。

这是镇上唯一的茶馆,有雅座、也有露天的敝座,这茶馆毗邻小河,垂柳如丝,枝亚上挂著角灯,在这儿品茗,另有一番情趣。

大约是晚饭后时刻,伙计刚挂上灯,茶客还不太多,这时顺着河边上驰来一轮豪华的马车。车子并未靠近茶馆就停了下来。车门开启,走出一个衣着华丽,走路却歪歪斜斜的年轻人来。

这人约二十八九,或三十出头一点,他的脸色苍白,带着一股邪气向这茶馆走来。

石奇在暗处上了柳树。在黑夜,树上枝亚周密是十分黑暗的。

只见那华服年轻人歪歪斜斜地来到露天茶馆,找个边位坐下来,叫了很贵的武九名茶大红袍。

但是,他发现这人虽邪却顾盼自若,很有点风度。就在这时,通往后院露天茶馆的侧间处,又出现了一个大约四十出头的华衣大汉,略一打量就走了过来。此人往原先的年轻人桌子侧面一坐,自袖内取出一张白纸,很快地用一块石炭勺画著,竟是一丛叶子。

石奇心想,果然有发现了。角灯不太明亮,又有三四丈的距离,加上柳丝拂动,他凝目看了一会才看出。只不过,这像丛花叶没有根,也没有花。

然后此人把这画好的叶子推到那年轻面前,状至恭敬。年轻人不假思索,拿来石炭在那叶子上画上银和花,又推了回去。

大汉突然动容,面色一整,把身子坐正,然后伸出右手的拇指,向年轻人弯了三下。这是什么意思呢?接着,又打了些手势,可惜石奇对这些手势是一点也不懂。

大约双方比划了约三盏茶时间,年轻人点点头站了身来,年纪大的也肃立再次用拇指前屈。

石奇这时懂了,这一手等于鞠躬或磕头。怪不得他有一股邪味儿原来画的是阴花。对!这年轻人就是邪帮的头子,绝对错不了,这一下不禁大为兴奋。

也就在这一会之间,年纪轻的走向那辆豪华马车,年纪大的却向相反的方向走了。为了邪帮的底细,他下了树向那马车追去,这时马车已向郊外树荫小径中驰去了。

当他追上时,弄开车门,竟未看到那个华衣年轻人,却楞在车踏板上。车内有个白衣宫装少女,竟是柳小倩。

他的脸色始变冷,因为他已初步证实了以前所猜测的事,但她示意要他进入车内。

关上车门,她说:“我知道你的心情...。”

“知道就好。妳说吧!该怎么办?”

“什么怎么办?”

“这淫学功夫的事!”

她苦笑一下说:“石奇,有句话你也许不信...。”

“妳想狡赖。”

“我绝不狡赖,不过我要告诉你,我这么做是为了救你...。”

“放屁!妳把我当作三岁的小孩子。”

柳小倩平常可也不是这么好说话,现在却十分柔顺,说:“石奇,不久你就会了解我。”

“我没有耐心等我自己了解妳,我要立刻杀了妳。”

“你不会的,我知道,没有我,你活得没什么意思,就像我没有你,也像行尸走肉一样。”

“笑话!妳犯了滔天大祸,我非杀妳不可!”他已把掌按在她的心窝附近,只要掌力一吐,她的肉体就靡烂了。

但是,她反而贴上来,倒在他的怀中,媚眼凄迷地说:“我有理由这样做,你要信任我。”

“我信妳什么,信妳跟邪帮结合是为了我好,为了整个武林好?”

“暂时先不谈这个问题好不好?”

“妳能不谈,我不能。”

“唉!”柳小倩揽住他的脖子,说:“你会信的,而且是不久的将来。”

“那天在林人救我的人是妳?”

“是的,荷包没有打开看看吗?”

“我懒得看。”

“快打开看看吧!”

“我明明看到邪帮的头子走进这车内的。”

“真的吗?”

“妳又想狡赖呢!”

“我为什么要狡赖呢?”

“妳和他是什么关系?”

“我?”她嫣然一笑,那是自负的笑,笃定的笑,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。她说:“只是他的朋友。”

“朋友?妳和一个邪帮头子做朋友。”

“我自信清清白白,除了你,我没有和任何其他男人接近过。”

“妳要知道,女人的贞操观念,不仅仅是指同床共枕,还泛指意念及志节方面。”

“我自信志节方面也无亏欠。”

“妳还要巧辩!妳都在助纣为虐了,还...。”

“我即使不助他,他也能达到某些目的。真的,我是为了你,我要是不作他的朋友,你早就...。”

“妳以为我会信妳的鬼话?”

“你现在信与不信,都无所谓,但为了你的安全,回去以后,速打开荷包看看。”

“也许我会丢掉,永远不看它。”

“我要是不这么做,你绝对逃不过这个帮会的狙击。”

“这么说,我不但不能恨妳,还要感激妳了?”

“你不必感激,感情到了我们这种程度,何必用这种低俗的字眼呢?”

“毫无疑问,妳是个极端聪明的女人。”

“我不以为自己很笨。”

“可是妳把别人当作容易愚弄的人。”

她喟然说:“这世界上,除了圣人之外,原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哪!你所崇的人,他们也许犯过不可原谅的错误。”

“妳指的是什么人?”

“我不必指谁,这只是我最近所发现、所体会到的。平凡的人,有时也很伟大;而伟大的人,有时也会作出平凡的事来。”

“我知道,妳在暗示连妳父亲包括家师也会犯过错,对不对?”

“你以为他们就不会犯错吗?”

“但他们绝不会犯下不可告人的大错。”

“大错往往是不可告人的,即然不可告人,别人又怎会知道呢?”

石奇大力推开她说:“妳背叛了白道武林而变节,我不会信的。”

“你如果不信我的话,那么整个武林才是到了穷途末路了!”

“以前我的眼睛没开光,我权当根本不认识妳...。”说著就下车。

她在车内说:“石奇你不会的...。”

下了车反其道而行,这也是被她气昏了头,但是走了一会,又觉得自己的涵养工夫不够,即使为了整个武林,也该问个清楚的。可是有一点,他以为她说的好人也会犯错这件事。

人只要在世上活一天,总会犯错的。不犯错就不是人,如果有人说他不犯错,这句话就已经大错特错了。

他又再回到那家客栈。但是,又是一天一夜过去。一个人躲在客栈中真不是滋味,正因为他不信师父会犯什么错事,所以不信柳小倩的话。正因为不信她的话,才想看那荷包。

事实上自那夜在林中发现了这荷包,他没有再看它一眼,现在他还不屑看它。但它却极有吸引力。会不会荷包中有秘密呢?想到这一点他就不能不看了。

他取出了荷包,不由眼前一亮,原来这荷包是用真正的金线和银线编织的。仅是这编织的细工就价值不菲了,而荷包上还绣了几个字:危急拆阅。

正因为有一半是黄金丝编织而成,所以很重。而荷包中只有一张纸条,却用毛笔写了些密密麻麻的小字,第一行是九天罡的练法过程,每一式都写在上面。每一式还有动作解释及心法说明。第二行是一朵云凌霜的散花手,也有说明及心法注释。按五大门派以九天罡最高,散花手咯逊。第三行是棒槌雷余了恨的阴罡。第四行是神手书生宋之和的阳罡。第五行是柳家庄的煞功。第六行是邪帮的绝学。

说起来令人脸红,邪帮的魔女阴功非要找个女人交合不可,而且练这种武功,需要用九天罡吸,每交合一次就会增长一次功力,直到九九八十一次之后,功行完毕,可以天下无敌。

石奇楞了。因为这小楷分明是柳小倩写的。她即然已依附了邪帮,为什么还要我苦研六门绝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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